二海生月

请用全部的爱意埋葬我。

【弘杨】禁止相拥


BGM - 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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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不对劲。

黄子弘凡睁开眼,这样想。

 

01

睡的床是熟悉的没错,被子也是熟悉的手感,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款四件套。

枕边空荡,另一个枕头已有一夜的无人问津,但在没有工作的日子里他醒的一向晚,窗缝泄出的日光早已驱散早晨的阴寒。不过高杨这会在上海,他在北京,他们昨晚刚打过长达两小时的视频通话,本就是只有他一人的。

想到这里他摸过手机,锁屏是他和高杨的合照,却不是睡前那个。手感不太对,翻过来发现型号也不一样。

指纹解锁手机,是自己的没错,只是当日历上的2025年赫然入目时,他陷入了沉思。

2025年,高杨29岁,他26岁,他们相恋的第七年。

他打开微信,置顶还是🐏🐏,但是最近一条消息是三天前了。

 

[🐏🐏:你家钥匙我放鞋柜上了。]

 

他没有回。

 

黄子弘凡本能地觉得他和高杨之前出了什么问题。他从床上弹起来,从衣柜到卫生间,从厨房到玄关,一切一切留给他的只有孤零零的情侣款之一。

他瘫在客厅的懒人沙发上,先是看了看工作安排确定近日只有一个杂志拍摄的行程,然后打开了和张超的聊天记录。

 

前天

[张·逻辑学大师·超·耍大牌·鹅.1:你和高杨咋回事啊?]

[💛💜❤️:就那样吧。算了]

[张·逻辑学大师·超·耍大牌·鹅.1:疯了吗你们两个 有什么问题好好说开 七年感情说断就断]

[💛💜❤️:他不想继续了,我也不想,那不是顺其自然吗]

[张·逻辑学大师·超·耍大牌·鹅.1:你好好想想清楚吧]

 

昨天

[张·逻辑学大师·超·耍大牌·鹅.1:高杨搬回自己家之后喝了一晚上酒]

 

他没回。

 

 

02

黄子弘凡顾不得多想,穿了外套就往外冲。路过门口看到鞋柜上躺着一串挂着小羊挂件的钥匙,还记得戴个口罩。

直到他站在隔壁小区高杨家门前,抬手敲门——下意识从直接去按指纹锁改成抬手敲门——他才冷静下来。

他不是26岁的黄子弘凡,他来自2022年,他23岁。他一觉醒来来到这里,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和高杨分开,甚至不知道这三年里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就那样站在楼道里,想要敲门找高杨却不敢,想要仓皇逃离却不甘。

咔哒。

正当他徘徊间,门开了一条缝。高杨就站在门后面看他,穿着件米白的家居服,身后暗暗的。

黄子弘凡听到他说,进来吧。

他走进去找到自己的拖鞋,还是从前那双。高杨刚吃完午饭,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后从厨房走出来。黄子弘凡眼尖地看到客厅墙边放着两个葡萄酒瓶,一个放了点水随便插了朵玫瑰花,另一个空空荡荡。旁边还有几个纸箱没收拾——大概是他搬出来时候的东西。

高杨在他旁边坐下,给他端来一杯白水,左手中指上的素戒不知道反了阴天里哪里来的光,让他的目光被迫在那里停留了五秒。

高杨皱眉打量了他一番,在黄子弘凡拿起杯子喝水以掩饰尴尬的时候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黄子弘凡捧着水杯,一下子慌了神,刚刚在楼梯间彷徨的种种情绪再度汹涌而来,一开口只有道歉的话:“对不起……”

却被高杨打断。

高杨向后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你不是他吧。”

高杨没有看他,黄子弘凡却好像如释重负一般,把水杯放在桌上。

“我来自2022年。”

 

03

“——我不知道我们,或者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强求你可以现在就告诉我,毕竟——”黄子弘凡看了一眼那两个酒瓶子,“我只是想问你,以三年前的黄子弘凡的身份,你还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高杨朝他温温和和地笑,他却看出一丝掩饰来,“顺带告诉你,三年后的你也很好。”

高杨啊,看起来云淡风轻,可能心里比谁都痛。

他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往自己肚子里咽,从来不把遇到的困难诉之于口,就算是对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于是他一个人面对网络上汹涌而来对他的谩骂与诋毁,一个人面对许多个孤独的漫漫长夜,一个人面对所有坎坷。这场持续了七年的爱情从长沙的热红酒谈到北京的大雪,当黄子弘凡和他在七年之痒里暴露出无数问题之后冲动分开,他还是看起来淡淡的,却其实前两夜就躺在地毯上,用酒精麻痹,沉沉坠落。

三年前的高杨是这样,三年后也是。

 

“都很好。”他重复了一遍。

 

知道他们俩之间事的只有张超,因为那天晚上黄子弘凡一气之下通知的只有张超,高杨喝得醉醺醺时也发消息给了张超。

 

“那我先走了?”在得到高杨的点头之后黄子弘凡站起来,还是补了一句,“你先好好照顾自己。”

走到玄关换了鞋一抬头,高杨回头看他,眼眶已然红了。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才颤着声音开口,不知道顺了先前的哪句话。

“只是,他已经不像你了。”

黄子弘凡沉默着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高杨跌坐在地毯上,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怎么会这样呢。时到今日他还是没有回忆起,到底是从哪一天、哪一年开始,他爱着的黄子弘凡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们18年相识,人生能有几个七年。结束异国恋之后,尽管一年里有数不清的日夜都是两人双双奔波在自己的事业中,相聚的日子依然显著增加,尤其是疫情之后。取消或是延期的演出一场接一场,生活时不时就被迫贴上封条按下暂停键,运气好时相拥着在家里缠绵,运气差时分隔两地计算着解封相见的日子,在不舍得间断的通话里分享今天是第几次核酸。

七年,他们对彼此太熟了,熟到黄子弘凡可以精准地发觉高杨眼尾的细纹在岁月里又多了、又深了,熟到高杨在见到二十三岁的他的时候瞬间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在他开口之时几乎就确信眼前人不是今世人。

明明他们婚都求了,戒指都戴上了,却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他突然想到那年黄子弘凡在家里开直播和大家度过生日,几万人见证他身后气球一个一个掉下来的画面。那是二十一岁的黄子弘凡。

二十一岁的黄子弘凡好像已经无所不能,拍过网剧,接过巡演,上过综艺,也可以堂堂正正的说自己是音乐剧演员。但是那时的他仍然笑得开怀,带着未被世事打磨的锋芒与少年气。

高杨贪婪地感知空气中也许并不存在的黄子弘凡留下的味道,希望二十三岁的黄子弘凡经此一遭,可以好好想想未来。

无论如何,希望如他所愿,做一个快乐的人。

 

04

有人在敲门,一声长两声短。

高杨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去拉开了门——肌肉记忆不会骗人,这是独属于黄子弘凡的敲门方式——又或者说,独属于他们两个。

门外依旧站着二十三岁的黄子弘凡,场景熟悉得高杨根本分不清是时光倒流了,还是黄子弘凡出了门之后根本没走过。

“出门太匆忙没带钥匙,”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露出一个近乎乞求的可怜表情,“不想去张超那里,想拜托你暂时再收留一下我。”

差劲的演技。

“当然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高杨一向拿他没办法,更何况他并没有完全放下黄子弘凡,当面对这个来自几年前的恋人的时候,某几个瞬间他的眼神真的沾染了眷恋。

他喝过水的杯子还停留在桌上,高杨给他添上水,看到他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眼神四处游移,不禁笑了一声。

“慌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

动作间高杨的素戒尤其碍眼,黄子弘凡的目光忍不住往上面看了好几眼,自然被在一旁席地而坐的高杨注意到,于是它被摘下来放在冷冰冰的玻璃桌面上。银质保留的体温逐渐散去,不多久它也变得冰冷。

“这是你和我求婚的戒指。”

黄子弘凡“啊”了一声,却也不知道回他什么。

高杨给他倒白水,却给自己倒了酒。借着酒劲,他眯着眼看了一眼黄子弘凡,闷了一口,然后把埋藏在心底的倦倦心事一箩筐倾泻而出。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十九岁。十九岁离我可太远了——但是我永远忘不了十九岁的你,明亮得耀眼,就像光一样。事实证明,后面的很多年你一直是小太阳一样的存在。”他抬手隔空点了点他,“直到、你现在这个年纪。”

“我看着你这些年从青涩的小朋友逐渐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处事圆滑的成熟青年,在等你忙完工作回来的那些夜里,我靠在阳台上,坐在地毯上,又或者是倚在床头,无数个半梦半醒间收获的只有你的一身疲惫。我们仍然是四处奔波,聚少离多。就算这样,在能够相见的日子里并没有我想象的温存与安稳。”

他自嘲地笑笑:“很幼稚吧?我奢求的,从来只是在相聚的时候能拥有一段和爱人亲密的时光。只是我不提,他就意识不到——近几年来,我在他生活中的比重逐渐被工作所侵占了。”

“你不要皱眉,我知道你很难去想象你居然会变成这样,我也知道你会说你很爱很爱,那个高杨,绝不会变成我口中的那样,所以我只是说给你听你想知道的,我的故事。”

“无数个平行时空里,注定不可能每一个都是圆满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止住了话头,去看黄子弘凡:“你吃午饭了吗?”

黄子弘凡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饿,只好如实回答他没有。高杨叹口气站起来,借着茶几缓了缓神,拿了一罐速食的粥给他泡上。

“等五分钟。”

五分钟里谁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沉默地看着粥的透明盖子上由于热气蒸腾凝结的水珠越来越多。黄子弘凡卡着墙上的钟,顶着高杨的视线去打开然后拿起勺子喝。

高杨于是又叹了口气:“你遇到急事就忘了吃饭的臭毛病是一点没变。”

刚刚说了太多话,总归还是靠嗓子吃饭的人,他又起身去倒了杯温水。他眼眶有些湿,毕竟真心诚意爱了七年,是他自己亲手掐断二人之间的感情。

一罐粥不多,吃完后黄子弘凡抬头注意到他眼尾因积泪而留下的嫣红,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手捏紧了衣服下摆又松开,张张嘴又说不出什么话。高杨朝他摆摆手,伸腿去勾来垃圾桶,他就收拾好垃圾扔进去。

 

05

高杨没继续说,而是又问他:“你到了这里,那这里的黄子弘凡会不会去到你那边?”

黄子弘凡本能的一惊,祈祷着最好不要一边拿起手机打开微博试图寻找一些黄子弘凡出行的蛛丝马迹,然后想起来日程表上并无安排。

“我不知道,但是他今天是没有行程安排的。”

高杨犹豫了一下,也拿起手机打算问问张超,就看到有一阵子没打开的微信里张超的一堆消息,最近的是告诉他黄子弘凡在他那里喝酒。

“还好,你们两个是都在这个世界。”他停顿了一下,“这样的话,那个高杨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你……什么时候回去?”

“大概是凌晨十二点吧。”

黄子弘凡其实并不清楚,随口就说了个时间。于是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他又瞥到墙角那两个玻璃酒瓶。

“高杨……”他无意识握了握喝水的玻璃杯,抬头看他,“前两夜你喝酒的时候,在想什么?”

“如果让你现在放下你的高杨,你甘心吗?”不等黄子弘凡回答,他继续说,“我提的分手,我自己搬的家,但是我还是爱着他。”

“只是过日子这件事,实在不合适。”

“午夜梦醒,一个人孤零零的会感到失落,习惯了什么小事都和一个人分享,找到对话框才想起来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习惯真的太难改了,更何况我和他在一起已经七年。我今年二十九岁,对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提分手那天晚上他有些生气,大概是气我轻而易举就把那些岁月抛在身后吧,但是我何尝又不怀念那些日子。”

“做音乐太难,它打磨掉了我和你的棱角,让我们付出了许多的精力与时间,也把很多东西留在了回不去的过去。但是如果再来一遍,我还是会义无反顾选择这条道路。同样的,黄子弘凡,如果再来一遍,我还是会爱你。”

“破镜不能重圆,怎样的粘合剂都弥补不了细微的空隙,至少在这里是这样。当我独自在夜里哭泣,他却连接我电话的时间都分不出来的时,我就意识到这段感情终将不会如我们希望的那样长久与甜蜜,终将只是属于少年人的憧憬。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

“算了,就算时光倒流,对我来说也还是这样的结局吧。”

他打了个哈欠,方才喝了酒有点昏沉,便站起来:“我休息会,去留随你。”

然后他决然转身走进卧室,没再看桌上的戒指一眼。

黄子弘凡去往卫生间时路过卧室,房门没关,他一眼就看到安静侧卧着的高杨,抱着一个圆滚滚的小羊玩偶,睡在床的一侧。

 

高杨睡得有些久,醒来时窗外的天色正慢慢染上金光。他揉揉眼睛,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准备直接去厨房,却发现黄子弘凡仍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影子被打在身后的白墙。

他愣了一下,正巧黄子弘凡抬头看他:“你怎么还在这?”

黄子弘凡耸耸肩:“我没地方去。我在看他的手机……”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高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知道他在设计婚戒吗?”

高杨站在原地,好像没反应过来一样眨眨眼,随后摇了摇头。黄子弘凡低下头再没说话,他握着水杯的手抖了抖,然后走进厨房拿出一包速冻水饺,又拿了一包汤圆。

 

06

晚饭时高杨借黄子弘凡的手机看了戒指的设计图,还有一点点设计出来的过程,甚至他连厂家都联系好了,戒指盒的款式都亲自设计、找了工艺师。

面前的人少了三年的共度,对一些元素不太理解,他却能一眼就回想起相关的记忆。他的手在那个页面停留了很久很久,直到碗里的馄饨汤都有些凉了,才如梦初醒般把手机推回给黄子弘凡。

一向清明的眼睛此刻却笼上了一层迷茫,黄子弘凡帮他收了碗放进洗碗机回来,他还是魂不守舍样坐在地毯上。

“高杨,我相信他爱你。”

高杨缓缓转头看他。

“我知道。”

他曲起双腿抱着膝盖,头埋进臂弯,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颤音。

“我也是。”

黄子弘凡想去拍拍他的背,伸出一半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而是去抽了几张餐巾纸塞进他手里。然后他就那样看着高杨一回接一回的哭,哭完一张口,话还没说出来就又开始流泪,好似眼泪没有穷尽。

而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沉默地递过一张又一张纸巾。

在无数次克制之后高杨终于平静下来,猛灌了自己一大杯水。原本漂亮的眼睛哭得有些微肿,眼尾尽是漫漫的微红色。

“我爱他,我爱他已经七年,他也是。”

“七年可以同化我们的很多习惯,但就像我前面说的一样,我不能接受以这样的生活迈入更深的婚姻关系。”

“我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开口,他工作太忙,前段时间眼下全是青黑,而我怕生活上这些琐事对他造成影响。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述这些问题……一来二去,不如还是我自己切断这段感情,我们彼此都冷静冷静好了。”

“我不后悔,真的。但是我会感到难过与怀念,我们的结局本不应是如此。他承诺过带我去看的星光和大海还没有兑现,新剧的赠票我都准备好了,只是还没有交给他。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我的音乐剧了。”

他长叹一口气,闭上眼轻轻揉着眼眶周围:“这么多年,我们吵过架,也慢慢磨合。你说人是不是到了年纪就会去拼命地工作?可是他也才26岁。他还很年轻。 ”

“我有的时候会想,早安吻时他正在想的是我还是那天的工作安排。很无厘头,但是我希望他想的是我。”

“你从家里出来之前,有没有觉得屋里很空?我搬东西用了很多箱子,整理完之后我自己都觉得空,不仅空,还孤单。最后我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还给他。其实本来那个小羊钥匙扣上还挂了其他的钥匙——你应该知道的,因为那是我二十三岁生日时你送给我的。其实我很喜欢那个钥匙扣,我所有的朋友几乎都见过它。”

“客厅墙上的方格板,我把我自己一个人的照片都摘下来了。冰箱门上一对的冰箱贴我也带走了一个,现在在我的冰箱门上。我们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皮卡丘,我也带回来了我自己那只。走的时候我甚至帮他晾了洗衣机里的衣服。”

“我当然知道他爱我,他记得所有的纪念日,会给我买精心挑选的礼物,会记得我的所有喜好,但唯独少了陪伴。”

“算了吧。”

“人不能很轻易地放下一段很长的感情。至少我不能。我和他分开,我自己还要承受很久很久的痛苦。”

沉默了一会,他带着泪痕抬头看黄子弘凡:“命运安排我们相见,不然这么多话我都无处说。所以今日我同你讲的这些话,我都不会再对任何一个人说了,你就也权当听个故事吧。”

他的目光穿过客厅到北阳台的一线,望向外面沉沉天色:“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就让他认为,是我不爱他了吧。”

 

07

最后黄子弘凡在高杨家里耗到临近凌晨十二点,电视机开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他感觉到自己大概是要准备回去了。

打开门,与高杨道别。

高杨点点头,在他转身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喊他。

“黄子弘凡!”

于是他回头。

“别让那个高杨重蹈我的覆辙。”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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